【影評】烈愛傷痕

導演: Danis Tenovic(丹尼斯·塔諾維奇)
年份: 2009
演員: Colin Farrell (科林·法洛), Jamie Sives (詹米·西佛斯), Paz vega (帕姿·薇閣),Kelly Reilly (凱莉·雷利, Branko Djurić (朗高·杜利), Christopher Lee (克里斯多福·李)
戰爭的影響永不停止
無知的人,只看到戰事停止,就以為戰爭結束了。但是導演基於對和平的嚮往和對戰爭有更深層的感受,所以用一種無聲的方式來控訴殺戮行為的殘酷與無知。整部影片讓觀眾一直壓抑著情緒去忍受渺小的生命面對無情的摧殘卻又無能為力的泣訴。
每當影片在劇中人知情,而觀眾不知情的時候,懸疑的氣氛就非常濃厚。再加上導演採用來來回回的剪接與倒述方式來說故事,使得劇情更加撲朔迷離,直到最後一分鐘,才把真相揭露出來,而且用細膩隱喻的手法讓觀眾了解到一個深感內疚的人,在別人諒解下,也必須能原諒自己,生命才能繼續往前走。

工作的熱情與真實的困境
電影從馬克(Colin Farrell 飾)受傷被送到野戰醫院來開始,在模糊的意識中,導演用倒述的方式來介紹馬克是一位熱情洋溢又有夢想的戰地攝影記者,正計劃和好友大衛(Jamie Sives 飾)興致勃勃地要到庫爾德斯坦戰區去報導當地的戰況。

1988年,在旅途的卡車上,拍攝到一群缺乏照料的傷患,到了野戰醫院更是發現資源的匱乏,缺水、缺人、缺醫藥、缺食物。更驚訝的是那位戰地醫生 Dr. Talzani(Branko Djurić 飾)手裡拿著一疊卡片,每當審視傷患後,就丟下黃卡或藍卡,隨後藍卡傷患就被抬到外面,醫生 Dr. Talzani 毫不猶豫地一槍一槍地結束他們的生命。有如上帝一般,隨時隨地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存或死亡,真是不可一世。可是醫生 Dr. Talzani 卻凝視著雙手無奈地往臉上一抹,走人,留下落寞的背影,令人不勝唏噓!

我們看到的是醫生決定他人生與死的「權力」,可是我們又怎能感受到他為了拯救更多有機會活下來的生命才承擔起這個天人交戰的使命。他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所以必須承擔這個無法安心睡覺的責任,因為有愛,才願意承擔這長久以來所面對的困境。如果這只是一份工作,那多數人都會習慣性地往上級推諉,然後抱怨被賦予的權利不夠大。
在槍林彈雨中,砲聲隆隆,雙方激戰,馬克隨著戰士出生入死地拍攝,險象環生,讓大衛驚嚇到立即掉頭走人。

這時導演技巧性地讓觀眾以為馬克繼續隨著戰士往前邁進,然後影片又把時間拉回到一開始馬克受傷被送去的野戰醫院裡繼續劇情的發展。
親身經歷才知主事者的責任與掙扎
馬克受傷狀況還可醫治,醫生給了黃卡。病情好轉了,馬克特地夜訪醫生,他感佩醫生做黃藍卡的抉擇是對的。這似乎可以感受到馬克在受傷被送來野戰醫院之前,應該經歷過生死抉擇的處境。

醫生和馬克分享抽大麻,但提醒馬克不要上癮,否則很難戒掉,好像在暗示著經常決定別人生或死的「權力」最後會變得無感與麻木。隨後又相互乾杯,慶幸在戰場上能存活下來是好事,並勸馬克儘快離開此地。 短短的對話,卻充滿著人道主義的關懷,在殺戮的世界裡,生命是這樣無助與脆弱,但我們又無能為力,只能默默地承受,讓自己的身心和靈魂受盡折磨而逐漸消沉。 隔天馬克離去了,臨走時,在草叢裡拾起一張藍色的卡片。

戰爭的陰霾揮之不去
回家後,馬克變得沈默寡言,又無法交代大衛的行蹤,終日失魂落魄,心理上一直無法脫離戰場。

黃藍卡牌、受傷的戰士、湍急水流和滿天飛舞的爆炸碎片,反覆地困擾著他,使他無法安然入睡與正常生活。貼心的太太艾蓮娜(Paz Vega 飾)只好求助她的祖父華昆(Christopher Lee 飾),華昆是一位經歷過戰爭的心理醫師,很技巧地引導馬克說出戰地所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大衛掉頭走人決定回家時,馬克看似往前邁進,卻又隨即回頭和大衛一起回家。不幸的事發生了,他們遭到砲彈攻擊,大衛因而失去雙腿,馬克慌張地揹起大衛急著求救,途中跳入一條湍急的河流,由於揹著大衛太重,必須放掉大衛才能浮出水面。



導演透過快速剪接這段緊張刺激、張力十足的掙扎再度探討生死抉擇的難題。當初馬克看到醫生 Dr. Talzani 那疊黃藍卡的作風相當不認同,太冷血也太殘酷了。現在自己面對這個決擇了,卻讓他一直活在自責的陰影下走不出來,甚至想以輕生來求得解脫。

要離開戰場必須先原諒戰爭的殘酷
戰爭本來就是錯綜複雜的事情,而在戰場上的殺人行為,我們是無能為力的,能夠活下來,就是值得慶幸的事。一旦戰爭結束了,我們要能放開自己才能走出戰場。 艾蓮娜奔向沮喪的馬克,心疼不捨地擁抱他,我們才發現馬克手中正握著帶回來的黃卡與藍卡,原來馬克站在陽台邊,正在為自己的生與死做最後的抉擇。終於在艾蓮娜的溫情諒解之下,那兩張卡輕飄飄地從手中滑落下來,只有自己願意原諒自己,心靈才能獲得解脫。

戰爭後的療傷止痛又是一段漫長的道路
鏡頭慢慢地拉遠,再轉向浩瀚無垠的天際,優美的鋼琴聲輕輕響起,輝映著燦爛的陽光,在淡藍的天空裡綻放出耀眼的光芒,直到畫面進入沈思的黑暗中,鋼琴聲仍無奈地感嘆戰爭的殘酷。柏拉圖的名言:“Only The Dead See The End Of War.”(只有在戰爭中犧牲性命的人,才能真正獲得身心的解脫),定格在最後的畫面,好像在提醒我們戰爭所造成的心靈創傷是難以撫平的,生命的摧殘是無法挽回的,人類的暴力衝突是永不停止的,只有戰死的人才能真正脫離戰爭的困境。
文|何瑞峯
影評人、專欄作家,致力於用文字看見電影裡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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